“南美洲一些国家的人,也有喜欢吃辣椒的,巴西有一种辣椒,非常小,和四川朝天椒差不多,我访问巴西的时候,尝过这种小辣椒,只尝了一点,浑身都是汗了。”我插了两句。
“看来,你没有吃辣椒的习惯,这要锻炼。”毛主席指着我说,“我小的时候,最初开始吃辣椒也怕辣,不敢吃,一点一点吃,慢慢就习惯了。到后来,不但不怕辣了,还怕不辣哩。”
客人见毛主席不断夹辣椒往嘴送,钦佩地说:“主席先生真能吃辣椒,就我所接触过的各国领导人当中,您是最能吃辣椒,一点也不怕辣!”
“你说的对,四川人吃辣椒,不怕辣;江西人吃辣椒,辣不怕,我们湖南人吃辣椒,怕不辣!”毛主席又夹了一筷子往嘴里送,津津有味地说。
“主席先生妙喻,把‘怕’字的位置一颠倒,就可以看出三省的人对辣椒的不同态度,言简而意赅。
毛主席夹了筷子鱼香肉丝送给客人,说:“你尝尝这道菜,有点辣,不是很辣。”
客人尝尝,赞赏地说:
“味道又鲜又辣,但不太辣。秘鲁也有一些人喜欢吃辣椒,有的吃得很厉害,不怕辣。”
“吃辣椒三种态度,表现三种不同的性格。一般地说,寒带和热带的人喜欢吃辣椒,但我要补充一句,凡是喜欢吃辣椒的人,可以说,基本上都是革命的,就我们共产党和红军来说,当然也包括八路军在内,四川人、湖南人、江西人最多,现在的高级干部也大半是这三个省的人。所以我说,喜欢吃辣椒的人大半是革命的。”毛主席说到这儿,自己笑了笑,似乎感到这说法有些勉强。
“马克思和恩格斯也喜欢吃辣椒吧?”客人温和地问。
“我没有做过调查,没有发言权。听说,德国人也有喜欢吃辣椒的,他们两人可能也吃辣椒,喜欢吃辣椒,或者喜欢吃类似辣椒的东西,如芥末一类。”毛主席夹一块红烧肉送到客人面前,转了话题,说,“你尝尝这红烧肉,是我最喜欢吃的一道菜。”
客人尝了,赞不绝口:“这道菜油而不腻,香甜隽永,吃下肚去,感到浑身舒畅,妙极了!”
“这是一道好菜,百吃不厌。有人却不赞成我吃,认为脂肪太多,对身体健康不利,不让我天天吃,只同意隔几天吃一回,解解馋。这是清规戒律。革命者,对帝国主义都不怕,怕什么脂肪呢!吃下去,综合消化,转化为大便,排泄出去,就消逝得无影无踪了!怕什么!”
“主席先生综合消化能力强,这样健康的身体是少见的……”客人用筷子夹了一些红辣椒送到嘴里,品尝了一下,说,“这辣椒很辣,但是味道很好,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佐料?”
“没有,只是用盐腌了一下。”
“好吃。”客人又夹了一筷子辣椒吃。
“可以说,我们志同道合,不仅在哲学观点上接近,在饮食习惯方面也在靠拢。秘鲁和中国虽然距离万里之遥,正像唐朝诗人王勃所说的那样:海内存知已,天涯若比邻。”
客人向毛主席告别。毛主席今天的兴趣特别浓,心情十分愉快,亲自送到门口,依依告别。这里星斗阑珊,长安街上行人稀少,已过了夜晚十二时了。
毛主席单独接见一位外宾,畅谈这么久的时间,并且共进晚餐,精神这么愉快,据我多年接近主席并陪主席接见外宾来看,是少有的。
岂止是少有的。我看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吧,毛泽东遇到有人与他讨论哲学的机会,讲到他饭碗里来了,趁此机会饱啖一餐红烧肉,谈论一下辣椒与革命之道,所谓:“酒逢知已千杯少,话不投机半句多”也。
红烧肉即“东坡肉”并不是毛泽东的家乡菜,毛泽东在家乡韶山湘乡东山学校读私塾和小学时,只有砣子肉。(带皮肥肉,煮到七成熟,不放酱油,放几粒豆豉,加白辣椒或干萝卜丝下锅炒一下,炒出油,二大碗算是待客佳肴,毛泽东在《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》中提到的蛋糕席就有两大碗这样的肉)。毛泽东爱上红烧肉是1914年进了湖南第一师范以后,第一师范是一种免费并供给学生膳食的中等师范学校,膳食水平并不太低,每周打一次“牙祭”,据毛泽东的同班同学周士钊和蒋竹如的回忆,时间是星期六的中餐,是用湘潭酱油(老抽)加冰糖、料酒,大茴(八角)慢火煨成,肉用带皮的“五花三层”,八人一桌,足有四斤肉,从这时起,毛泽东就爱上了这个菜,他确实对于烹饪并无研究,甚至一窍不通,但他认为这个菜可以补脑,现代研究者聂凤乔先生据一些资料分析,猪肥肉、瘦肉、肉皮为原料的“东坡肉”,经过料酒、冰塘的烹制,脂肪的性质,产生了质的变化,确实是美味佳肴,保健食品。
毛泽东是湘潭人,但他的家乡韶山是湘潭、宁乡、湘乡三角地带,他母亲是湘乡人,他的口味基本属湘乡型。
周而复所说的“凉拌辣椒”是不对的,毛泽东吃的叫“剁辣椒”,用新鲜的“五爪朝天椒”,手工剁碎、加盐腌渍,放在质量极好的双釉习水坛子里,可以保存一年,又辣、又鲜、又脆,现在长沙市的商“剁辣椒”,加了防腐性的添加剂(安息香酸钠),做工又粗糙,风味全失了。毛泽东吃的剁辣椒,显然是自制的,香而略带鲜味。周而复所说的巴西辣椒,我国海南省有,是一种多年生草本,名叫米椒,生吃的,极辣,又叫断肠椒,即是吃多了可以把肠子辣断。